2016年4月16日 星期六

《祖靈之歌》試閱--前言和故事緣起

前言

一、給都非樣是一個禁地,原住民叫拉考,是在荷蘭人年代,有一對男女在給都非樣聲下了五位男孩。長子叫沙固令先生,是給都非樣的掌門人,給都非樣是佳平村最早期的五大家族的發源地。

二、給都非樣的後代掌門人如下

第一代 給都非樣:沙固令先生
第二代 給都非樣:都拉了那 巴力 先生
第三代 給都非樣:武利馬馬勞 慕您濃女士
第四代 給都非樣:武利馬馬勞 張厚志先生
第五代 給都非樣:都拉了那 張福良先生
第六代 給都非樣:都拉了那 張慶國先生
第七代 給都非樣:都拉了那 張晧宇先生

三、說明人 張厚志先生 文筆人 張福良先生

一)給都非樣和都拉了那是一個家族。都拉了那的含意說明:那可麻喜給都非樣,那得麻達是都娃拉考,因此在清朝年代,只有都拉了那才有五個不同的地段有拉考的土地。
二)給都非樣和武利馬馬勞,也是一個家族,武利馬馬勞的含意說明: 有一隻昆蟲牠的翅膀上面有紅和黃的顏色,看起來很特別的,就像下雨後在山上會出現一個三種顏色的彩虹,原住民叫武利方勞。有一天慕您濃女士喝了山地酒之後臉上發紅、紅得發亮。因此慕您濃女士就取家族名稱為武利馬馬勞。
三、 口述人:張厚志先生、文筆人:張福良先生

故事緣起

那是一面存在三百多年的石碑,深黑的石色與已然朦朧模糊的雕刻無聲訴說它的歷史。石碑上雕著一個垂手持著兩柄短刀的人,與一段長條的花紋。石板周圍則繞著百步蛇花紋。

石板不高,面向著東方,他站著便與石板同高,儘管他才只有十歲。孩子的他好奇地端詳石板,又回頭細看父親的動作。

這是父親第一次帶著他來到拉考(祖靈地),父親只帶著他來,卻沒有多跟他說些什麼。

「沙固令先生!沙固令先生!我是你的子孫,是慕您濃的孩子。今日我們來到此處整理拉考,請你不要傷害我們。」

少年望著父親對著石碑吶喊,看著父親仔仔細細地在石碑後方倒上五杯酒,看著父親拿起隨身的小刀與豬骨,一刀一刀地削著。看著父親將酒往前潑出。

「這是你們的。」父親這樣說,一面倒出一小杯米酒交在他的手中。

「沙固令先生,這是我的長子,請你們不要傷害他。」

他始終不懂父親為何花上這樣多的時間,爬上沒有路只有岩石泥地的山,特意到此處整理這麼一小塊的土地。他也不懂為何父親嚴肅地告訴他,千萬不可以挪動拉考裡的石頭,不可以在拉考裡生火。

父親不許他向其他孩子提起拉考的位置,父親說,百步蛇、狗與牛的守護神,只允許他來。父親也不許他向其他人提起拉考裡的石板,即使那片石板甚至沒有他的小學裡的石雕木雕漂亮。

父親很少解釋這一切,但他知道父親極其看重拉考。

父親很少解釋這一切,但他敬愛父親一如父親敬愛祖靈。

因此他守口如瓶,不曾向任何外人說起拉考裡的一切。

他知道父親將畢生的精力都花在族裡的歷史與故事,紀錄族譜,尋訪耆老,寫下大頭目父親的名字、大頭目的名字與大頭目孩子的名字。博學的父親是族裡的裁判,所有爭執都會來到父親的面前。

如果頭目與頭目結親,卻爭執起哪一邊的頭目比較大,結婚的孩子應該從哪一個家族,他們就會來到他的父親面前。

父親會請他們分成兩邊坐下,開始說起族裡的故事。父親會從給都非樣說起,然後說到五大頭目,一路說到頭目們的的父親與母親,說到頭目的層級。最後一切都會解決,因為所有的事,都已經寫在族譜裡。

他也知道,父親是族裡的巫祭,每當豐年祭、結婚或者族裡各種活動的時刻,父親便會站上高處,面向太陽升起的東邊,向山神與祖靈禱告。請山神保護他們所有的人。

父親也是大頭目的卡拉樣(發言人),每當婚禮的時候,會站起身來,說著故事,告訴所有人,眼前的這位確實是大頭目,因為他是全祿了家族裡的誰,因為他的父親母親又是全祿了家族裡的誰。

他從來不擔心,因為他的父親什麼都知道。

從年少到青年,從青年到中年,當他告別學校成為巡山員,隨著父親腳步走入山林,他都不曾疑惑,因為他的父親是巫祭,因為巫祭什麼都知道。

但他發現父親越來越常嘆氣。

直到有一日,父親嚴厲地告訴大頭目,如果他們再不停止那些不該做的行為,那他就不再擔任卡拉樣,不再為大頭目發聲。因為他們所作的將會觸怒祖靈,會讓部落離散,會讓部落失去祖靈的庇佑。

他不知道大頭目的回應,但他知道自己的父親悲傷地回到家中,從此再也不參與族裡的活動,不再擔任卡拉樣,不再有人來找父親裁判。

他也隱約聽說,大頭目手中的錢越來越多,族裡與四周原本不是頭目的人,忽然變成頭目的也越來越多。

然後他終於不再忙碌的父親開始為他說故事。

他記下每一個故事,因為他知道,有一日他也會為他的孩子說故事。

有一日他會為他的孫子說故事。

有一日他會為每一個願意聽的人說故事。

如此一來,祖靈將不會離開他的家,沙固令先生會永遠保護他與他的孩子。因為他們是沙固令先生的子孫,是給都非樣的長子,是拉考的繼承人,也是給都非樣家族的掌門人。

附註

拉考:祖靈地
卡拉樣:大頭目的發言人之意
給都非樣:南排灣族的一個家族(目前大多居住於佳平、佳興村與來義一帶)
以上與以下的故事均為張福良先生口述。
第一個故事 太陽的口水 與 住在蚊帳中的蛋生女子
第二個故事 偏心的母親與兄弟
第三個故事 有魔力的大頭目們
第四個故事 給都非樣家族
第五個故事 拉考,百步蛇、狗與牛
第六個故事 巫祭與巫婆 慕您濃祖母與林先生的故事
第七個故事 大頭目上任與大頭目的婚禮
第八個故事 狗、芋頭、金童刀與消失的祖靈柱
第九個故事 馬卡茶卡照 與 沒有入口沒有出口的部落
第十個故事 日本人的認定與部族的足跡
口述者:張厚志先生、張福良先生
紀錄人:橘 蕁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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